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万籁此都寂
2023-07-28 09:16 来源: 嘉兴日报 撰文 文/图 夏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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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乡下的晨曦,是从深一声、浅一声的收菜籽、蚕豆、毛豆吆喝声里开始的。

  早一些时候,窗下楝树上黄莺的叫声,将我从浅睡里唤醒。在黑黢黢的夜色里,我在半梦半醒间,倾听那叽叽声,回荡在万籁俱寂的天色里。

  一会儿,叽叽声止息,屋后草丛里青蛙的叫声隐隐传来,夹杂着虫嘶声。我又昏昏然,睡了过去,这时另一种鸟叫声,听来像是画眉鸟的啁啾又响起,我便在清澈、透明的黎明,在断断续续的睡眠里进进出出。这时窗里又挤进其他的鸟鸣声,它们仿佛栖息在其他的树冠上,是槭枫,抑或桂树上,或者每株树上都有鸟的身影。我侧耳细听,那应该是布谷鸟的叫声,布谷布谷,嘹亮又清脆,又有喜鹊的叫声,叽叽喳喳,急切又琐碎。它们的声音仿佛是瞄准了方向,通过窗传了进来,让此刻恹恹欲睡的我听来像是表达某种困惑,叫声里满是征询我的回应与等待的口吻。鸟声交错、婉转,又长短不一,我已分不清哪一声是布谷鸟,哪一声是喜鹊。

  我就是在这种芜杂的音律中被彻底吵醒的,总觉得应该要给予它们某些回应,我站在了窗前,拉开了窗户,却喊不出话,像被扼住了喉咙,显得憔悴又无力。

  更早一些时候,应该是午夜吧,窗下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犬吠,将我从酣眠里唤醒。起初我以为是家里的老狗在叫唤,犬吠声大抵是相像的,无非是高亢一点,低沉一点,尖细些,或浑厚些。那犬声是贴着西墙壁传导上来的,睡床正好靠近西墙,让此刻睡在床里的我,听来分外清晰。我拉开西窗,朝楼下的狗怒斥。

  那狗敛声屏息,消停了会,又吠了起来,吠声越发地急促。没一会儿,吠声渐行渐远,朝远处去了。这时,我才知老狗昨晚被我关在屋内,不是它在吠。它此刻要么竖耳倾听窗外,要么没受惊扰,沉睡着。

  我是那种需要极静谧的空间,才能安睡的人。城里的睡房临街,夜晚入寝,窗外的马路在路灯及泡桐树的阴影里躺着,夜行人在上面走着,发出的脚步声很零乱,夜晚的凉风正贴着南窗吹来又吹去。关紧了南窗,又关闭睡房移门,中间形成了隔音区,窗外驶过的汽车唰唰声、刹车声,抑或喇叭声,或者是闪过的车灯亮光,都被消泯于窗外。

  深秋的夜晚,窗外空气清冽,我习惯将窗户微微打开,泡桐叶深夜里从树枝上凋零的飒飒声,此刻听来柔缓、轻曼,丝毫不影响我的安寝,月亮的清辉朗照下来,树影在窗前横斜,更觉像是一首安魂曲,仿佛是肖邦和贝多芬在夜风里联袂弹奏夜曲。但清早,清扫马路的环卫工人,将扫帚划过地面的唰唰声,在空寂的马路上瞬间化开了,声音骤然放大,送入了窗内,立即惊扰了还在沉睡中的我,睡意消了大半,又恼又火,迅疾关紧了窗,将明澈的晨风隔绝于窗外。

  青蛙的叫声此刻渐渐消隐,草丛里虫鸣声越来越细切,仿佛是一首交响曲的前奏,歌曲的副歌部分,我听惯了这声音,常常在破晓之前响起,恰到好处地平衡了黑夜与黎明。

  我听着这极富韵律的声音,又浅睡了过去。酣眠还没有把我往深处拽入,不知过了多久,窗下井边响起打水的轱辘声,是母亲走出家门,在井边汲水,紧接着左邻右舍开门的声音,一扇扇房门被打开,凌乱、杂沓的脚步声出了屋,屋外响起一阵寒暄,“今朝天比较热”“早饭烧了伐”“要上班伐”“菜籽揉好了伐”……诸如此类。

  我没有从瞌睡里全身而退,收菜籽、蚕豆、毛豆的吆喝声,突然在此刻,沿着小区里的路传了过来,有人开着电动车,循环播放着喇叭声,那么刺耳的声音,居然在清晨的小区里循环播放。

  我彻底清醒过来,坐在床里。

  喇叭声远去后,紧接着传来了卖南瓜、水果、山薯、肉骨头的吆喝声。

  天已亮堂了,窗外混入了更多的人声,宣告着冗长的黎明彻底结束。更多的鸟栖落在屋后的树林里,喧嚷成一片,而蛙鸣、虫嘶声已显得力不从心,渐渐被覆盖。

  我闭眼,坐在床里,隐隐听见远处传来敲击磬的声音,我以为那声音是来自于心底,紧接着是一声冗长的念诵声:唵——睁眼,床对面墙上悬挂着的书法轴瞬间映入眼帘——静心。我心骤然一沉。


标签: 原创 责任编辑:平彩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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