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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小山
嘭——洁白的米花开了!在村口的蜡梅树下,在外乡人的神器里。它们向着村庄的人们发出滚烫甜蜜的呼唤。整个村子都香了,暖了,沸腾了。洁白的米花争相开在村童们的唇齿间。米花开得是那样白,像带有香气的闪电。
一个苏北口音的瘦小老头儿,在黑魆魆的爆米筒旁忙乎着,一堆大人小孩众星拱月般围着他。那棵老梅树也低头默默看着。老头儿坐在小凳上拉着风箱,火苗吐出红色的芯子,煨着筒子,并发出轻微的呼啦呼啦声。忽然老头儿高喊一声:响了哟!小孩们捂着耳朵蹲下来,又不肯走远而错失见证奇迹的时刻。只听“嘭”的一声,灿白喷香的米花涌进麻布袋子里,人群发出一阵欢呼。
爆米筒子开出一茬又一茬雪白的米花。人们丝毫不会因为爆米的次数频繁而降低惊喜的程度,相反,大伙儿越看越来劲儿。孩子们把吸溜鼻涕的声音调至最小,仿佛这是一种庄严的仪式。
这时,天空斜斜地飘起了雪花。孩子们隐隐有一种担忧,担忧爆冬米花的老头会走远。那瘦小老头儿拉了拉脸颊边垂下的帽扇儿,说:“大伙儿放心,就是下刀子,也得给大伙儿把米花爆好咯。”天空落着雪花,地上爆着米花,树上开着蜡梅花,村庄热闹极了。
其实,每年比米花先开的是村口那棵蜡梅。命运把她安排在寒冬出场,在几个硕大的稻草垛的阴影里,在冬的一片冷硬粗粝中,她凌寒独自开着。蜡梅开的时候,也有声响。在夜间,她用花瓣轻轻劈开寒冷的甲胄,咔啦咔啦,落下一地一河的冰和霜。风最先闻到蜡梅的气息,并把她呈到各种生命面前,用香气抚慰周遭的生灵。
喜鹊一定闻到香气了,它们落在梅梢上欢歌笑语。芦花鸡一定闻到香气了,它驻足,侧头,小圆眼睛里发出喜悦的亮光。爆米花的苏北老头儿也一定闻到香气了,又来到了我们的小村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