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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店蚕种场
2023-07-28 09:14 来源: 嘉兴日报 撰文 邵洪海

  长水塘与王店市河(梅溪)交接。沿梅溪东行,至花园路往南,转到百乐路上,便能看到妇孺皆知的曝书亭。曝书亭一墙之隔,原为王店蚕种场。

  翻阅志书,嘉兴的栽桑养蚕历史至少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。《越绝书》记载:“(勾践)采范蠡之谋,示民以农桑”。五代吴越钱镠开发水土,治河筑堤,取低处沃土、湖中水藻,置于高地,发展桑基圩田。南宋初,山东濮凤定居嘉兴县永乐乡(后为濮院镇),世代经营庄园发展蚕桑,把嘉兴地区的蚕桑业推向高潮。

  这样写有罗列之嫌,但两位皇帝下江南时开的“金口”还得提一提。康熙帝南巡,途经嘉兴时作《蚕赋》,序中说:“朕巡省浙西,桑林遍野,天下丝缕之供,皆在东南,而蚕桑之盛,惟此一区。”乾隆帝下江南,喜欢写诗,舟过嘉兴,得句“夹岸桑林数十里,果然蚕事此邦多”。

  养蚕在嘉禾地区实在不是稀奇的事,蚕茧也是我儿时家里经济的重要来源,如书中说“田中所入与蚕桑各具半年之资”,是毫不夸张的。父母养蚕多则五六张,房子里除了睡觉的地方,其余搭满三层蚕架,有时还会在室外临时建草棚扩展区域。我家老屋楼下吃饭间北侧有专门养幼蚕的蚕室,每次蚕种来之前,母亲会在里面消毒,准备温度计和供暖设备。母亲说,称蚕为“宝宝”是因为它金贵得很,过去为了孵卵,有人还把它们放在胸口或背上焐着。

  我认识的退休老干部黄宗南先生是真正的养蚕专家。黄先生是宜兴人,农校毕业后和爱人来到嘉兴从事蚕桑工作,1960年的春天被调到王店蚕种场。王店蚕种场又称“大有第三蚕种制造场”,建于民国十五年(1926)。

  黄宗南先生九十多了,但精神矍铄。我去拜访时,他还到马路口来接我。他的爱人也是蚕桑专家,比他大三岁。当黄先生给我讲述蚕桑史时,爱人仰首,欣赏地注视着他。这一幕让人羡慕和祝福,黄先生戏言“女大三,抱金砖”。

  黄先生是王店蚕种场的技术员,对蚕一生的生长了然于心。他说一条蚕一辈子只要吃半两桑叶,这让我难以相信。我记忆中蚕吃桑叶切切嚓嚓如下雨,尤其是大眠后,雨大如注。他又说蚕种在不断进化,最好的蚕种结茧所产丝最长可达三千米,缫丝厂有专门鉴定,这又让我惊讶。换算一下长水塘的长度,竟然只要九只蚕宝宝吐的丝接起来就够了。

  讲到桑果,黄先生说桑果只有在养春蚕时才有,他看到有人在文章中写到秋天去采桑果,这是不合实情的。早年,桑果被保护用来育苗,所以蚕农一般不吃、不疏、不酿酒。“疏”指部分蚕农有摘去幼小的青桑果以促进桑叶增产的做法。不像现在,桑果已成为果品一种,还有专门种能多产桑果的黑桑,以供需求。

  黄先生在王店蚕种场工作了二十多年,有时坐火车去,有时坐轮船回。蚕种场的生活,他如在眼前。陈大炬是蚕种场的负责人,来自奉化,对工人的要求很高。有一回,场内总务推荐了两位家乡熟人,他打量一下,留一个,走一个,走的那个原来穿一双旧皮鞋。蚕种场在陈大炬的操持下,发展得很好。

  除了劳动,蚕种场的日子是枯燥的。采叶女工,本镇农民居多,养蚕女工多来自苏州浒墅关的穷困人家。来自苏州的女工大多二三十岁,头发用红头绳扎起,盘成馒头一样的发髻,带着自织的蒲鞋,拎着简单的包裹,由领头人带进场,开始养蚕的集体生活。

  养蚕是辛劳的,起先是一班制,即没有轮班。晚上喂蚕有人敲钟,像学堂里上课一样。蚕眠中稍有空闲,有的苏州女工会在集体宿舍中唱几段苏南小调《孟姜女哭长城》或《小寡妇上坟》。唱着唱着,就哽咽抽泣起来。

  本镇的女工因家近,没有那么伤感,她们的衣着稍好一些,头发也不盘发髻,而是梳向两旁,用发夹夹着。她们唱的是越剧《十八里相送》等戏文。

  这些女工大多是文盲,不知道一墙之隔的曝书亭曾是一代文宗朱彝尊的故居,更不知道朱彝尊曾写过很多与蚕桑有关的诗词。《鸳鸯湖棹歌》里就有多首咏到蚕桑丝织,其中一首提到古代的浴种:“桃花落后蚕齐浴,竹笋抽时燕便来。”我向黄宗南先生请教。他说浴种即古代的选卵方法,嘉兴多用盐卤水,湖州多用天露、石灰,盖种经浴,体弱者死……讲的是一个适者生存的过程。

  而今蚕桑业已难复昨日繁盛。长水塘两岸,开发区兴旺,却少见桑地,有的也被荒废了。镇文化站老站长梅晓民老师陪我踏访王店蚕种场,看到的是一片废墟。镇里打算扩大朱彝尊故居,据说蚕种场本是曝书亭的一部分。我站在废墟上,望着曝书亭内探出围墙的枫杨,心里也想不清楚,旧和新的交替到底怎样才最为合适。

  废墟上尚存水塔一座,蚕种场老屋几间,若要建蚕桑博物馆已显捉襟。水塔东雅吉港边的一排河埠保存完好,系船的铁环尚在,可以想象当时蚕种场的规模和忙碌程度。稍东,横跨港上有石桥一座,桥面是一整块石头。梅老师叫它独龙桥,说是王店镇上仅存的老桥。我们都想到土话“独卵种”一词,忍不住笑。我和梅老师打着手机的灯钻进残存的建筑,里面是一间间蚕室。其中一间遗留着一个木头箱子,上有“王店蚕种场,漂白粉箱”字迹。

  废墟上还有葱郁的植被。樟树、梧桐、罗汉松、广玉兰,都上了年纪;一株金桂和一株银桂,树形圆整,相依相偎;成排的杉树,显露粗壮的枝干,应有三四十年的积淀;还有淡竹、佛甲草和花开正盛的忘忧草……按照蚕种场建造的时间推算,这些植被有的已近百年,但愿在改建时能被保留下来。

  回来,翻看《梅里志》,说到明清时王店镇盛产绢绸,褚叔铭创制的“画绢”“书绢”最为有名,被誉为“褚氏画绢甲天下”。这想必与王店自古蚕桑业发达不无关系。


标签: 责任编辑:平彩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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