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鸡蛋糕
2022-10-14 09:22 来源: 嘉兴日报 撰文 郭红英

  嘉兴人口中的鸡蛋糕跟鸡蛋毫无瓜葛,却叫得堂而皇之理所当然,以至于在他乡偶遇“海棠糕”,我脱口惊呼“流落在外的鸡蛋糕连名字都被篡改了”,莫名同情了一把。后来方知,“鸡蛋糕”才是被我们擅自篡改的。

  据载,海棠糕创制于清代,后来逐渐成为江南一带的糕点类传统小吃。由于其制作的模具颇像一朵盛开的海棠花,因而得名。

  然海棠糕名字美则美矣,总觉得缺少了一点市井味,与街头小吃形象颇有点距离。我还是喜欢叫它鸡蛋糕,似乎只有这个接地气的小名才能唤起嘉兴人儿时的记忆。老一辈人说起鸡蛋糕如数家珍,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这味道渐渐消失了,你站在街头巷口再怎么努力嗅,空气中也很难闻到那股子香甜的气息了。

  老底子的新塍镇西栅头有个非常有名的鸡蛋糕制作人,人称蛋糕老二,方圆几里人人皆知。据蛋糕老二的儿子徐师傅说,他家的鸡蛋糕有上百年历史了,从他爷爷手里传下来的。当年爷爷逃难到新塍,靠着做鸡蛋糕、糖等小手艺扎根下来。那时吃住都在船上,一条小木船就是一个家。为了多做点生意,要经常去赶戏文场,哪个乡村要搭台唱戏,爷爷就摇船赶去。大冬天的最好,哧哧啦啦白热沸汤的鸡蛋糕出炉,香飘整个小村庄,瞬间里三层外三层围过来一圈小孩。一边做一边听戏,空当儿也跟着轻声哼两句,日子就这么过来了。后来随着孩子多了,小木船难以承载,于是上岸安家落户。作为二儿子,蛋糕老二继承了父亲的手艺,弃船后在凤舞桥南堍摆摊卖鸡蛋糕。

  六十多岁的徐师傅带我去看当年他父亲设摊的地方。“这里,就这里,我老头子朝西,鸡蛋糕摊子一边凳脚高一边低,因为桥堍这里有台阶。朝南是瞎叉三馄饨,两家合用一个小店铺。经常是他家的小孩要吃鸡蛋糕,我们则吵着吃馄饨,两家对调吃。”徐师傅一边用脚丈量,一边跟我比划。人来人往,鸡蛋糕的香味挽留住了多少孩子的脚步。我父亲说,小时候的他跟着大人上街,从乡下摇船两个小时,吃个鸡蛋糕是最了不得的事了。他们叫他为蛋糕老虎,也有叫蛋糕老人,总之,都是留恋那一口鸡蛋糕的滋味。

  徐师傅家就在凤舞桥边上,沿河的老房子,后门就是新塍塘,河水亮闪闪的。虽然临近中午,但穿堂风丝丝缕缕地从河面吹来,自然的凉爽和舒适。他拿出一个蛋糕模子来,很有点年头了,是他父亲留下来的。他说,当年父亲就是靠着这个蛋糕模子养活了他们兄妹七人。作为老幺,徐师傅说耳濡目染下早已学会了手艺,后来父亲过世他出道在凤舞桥下做,也不敢轻易尝试,反复操练,直到母亲尝过点头说还可以了,有几分你父亲的功夫了,他才敢出来摆摊。我掰着手指头推算了一下时间,笑着说当年我吃的鸡蛋糕都是出自你的手了。

  记得那时候,凡是不下雨的日子爷爷总要到小镇来喝早茶,每天天不亮就起身。我最盼望的就是爷爷喝早茶回来,他背后的小竹篓里总会变戏法似的掏出点好吃的来。鸡蛋糕就是其中最吸引我的,虽然冷了,上面的焦糖也不脆了,可依旧不减其香甜的滋味。后来大一点了,母亲愿意带着我上街,每次从西栅头的船埠上岸,第一件事便是直奔鸡蛋糕摊位。热乎乎的鸡蛋糕在铁板上哧哧作响,一个翻身,焦糖已变色,捧在手里的那份满足无法言喻。沿着边儿先慢慢把滴下来凝固的焦糖啃掉,嘎吱嘎吱,又脆又甜。这种乐趣仿佛是一场盛事的序幕,每嚼一下,心中的欢腾便多了一分,激动也增了一分。人有时候很奇怪,真正到了欢乐的高潮倒也不过如此了,但在接近的过程中,尤为兴奋。边沿啃完了,正式享用,那香甜细腻的豆沙馅儿需得慢慢品尝才是,那晶莹如玉的猪油,冒着油光,嵌在焦糖中简直无法忍住咽口水。

  可惜徐师傅后来不做了,新塍镇的鸡蛋糕便消失了。直到近两年,由于新塍镇开发为美食小镇,很多人寻找儿时的记忆,鸡蛋糕才千呼万唤始出来。现在市场上卖的一些鸡蛋糕,虽然外形相差无几,但一口下去,那个味道总是与记忆不能吻合。徐师傅说,关键是和面,一定要把握好比例,这个只能靠时间来摸索。很多东西学个皮毛是容易的,但是要掌握其精髓,不去反复实践反复琢磨,永远无法达到那个水准。唯有时间可以沉淀一切。

  听说王店有家店的鸡蛋糕相当不错,我于是冒雨前往,七拐八弯转进了一条小路,没有店名,只有一间小小的毫不起眼的铺子。酒香不怕巷子深,也许好吃的东西根本不需要什么招牌。

  店主周小毛师傅七十多岁了,头发灰白却精神抖擞,他憨厚地笑着,说做这行有三十多年了。他娴熟地在模子底部刷点油,然后放一勺发酵好的面粉,放豆沙,接着快速搅拌一下,把豆沙裹进面粉中。再放一块腌制好的猪油,撒一层白糖,放在炉子上开始烤制。另一个模具里的鸡蛋糕此时正好熟了,他旋转两圈,让焦糖受面均匀,一个翻转扣在一块光滑的金属板上。哧啦啦一阵响,焦糖还在哧哧冒着气泡,他抓起少许白糖撒上。一朵焦糖色的海棠花开了,闪着晶亮的光泽,白糖像是给抹了一层朦胧的雪色,每片花瓣上紫红的豆沙又隐隐约约从中间透出来,一点猪油呈透明状,像是早晨欲滴未滴的那颗露珠。也许此时真正适合叫“海棠糕”。

  我趁热尝了一个,一口咬下,记忆中的味道终于大致吻合了,面粉的韧性,焦糖的脆甜,都恰到好处。唯独那猪油似乎欠缺了点,没有那么润滑饱满了。周师傅说,现在的人怕猪油,不敢放多。

  豆沙是亲自熬制的,和粉发酵亦是用老底子的方法,其中的配比,拿捏的分寸完全靠手感,靠多年来的摸索。周小毛的鸡蛋糕总体上保留了旧时光的味道,是吃到现在最为接近记忆的。

  一种传统的美味,要想不留余地的保全,不仅仅在于技艺,更多在食材的选择上。而食材需要人有一颗慢得下来的心,一颗能等待不怕麻烦的心。而这一点,恰恰是现在的人很难做到的。就像这鸡蛋糕,以前在翻过来时,用钎子一个个挑到铁板上,现在是一股脑儿倒扣过来,全部粘连在一起,因为图方便省事,最后一个个剪一下。殊不知,很多人回忆吃鸡蛋糕,最为激动的就是边沿那些滴淌下来的焦糖,像一滴滴凝固的褐色珍珠,嘎嘣脆。如今这一剪刀下去,吃鸡蛋糕的一大半乐趣就给剪没了。


标签: 责任编辑:平彩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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